废了一番心思才哄好了艾可,然后在艾琳娜的带领下,两人又跑了出去,一直玩到晚上才回来,接着便在半路上遇到了黑骑士。
抓个正着,或者说‘又’抓了个正着。
不过,这一次黑骑士倒一句话都没有说,甚至面对两人的招呼,连简单的回应都没有,就像没有看见一样。
黑骑士一直以来都是全副武装,身穿漆黑的铠甲,询问其脱下铠甲的样子,据说连跟在他身边最长的艾琳娜都会摇头表示无法回答。
所以基本上没有魔族见过他的脸,更看不到任何的表情,但是每年的这个时候,艾可总能感受到巨大的悲伤从铠甲中涌出,如同阴暗的地窖之中传来垂死般的哭泣声,沁入骨髓。
那个她叫做老师的魔族,平时几乎看不出任何的感情,但是每年总有这么一天,他便是如此,固定时间离开,固定时间回来,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。
艾可曾经询问过很多人,但是没有人愿意说这件事,似乎都对其闭口不谈,唯一的就只有艾琳娜。
‘那场战争我们都失去很多’
她如此的说道,寥寥的几个字,甚至算不上是答案,但是却又像是最正确的答案,看着其离开,艾可突然发现黑骑士远去的背影,几乎与大胡子那近乎谩骂的语调一般相似,悲伤且无比的强大,就像是一堵高高的围墙,将魔族完全的封闭其中。
所以,本来该结束的一天却远远没有结束,晚上,艾可翻来覆去睡不着,于是一骨碌从床上起来,穿好衣服,决定去找黑骑士谈一谈。
至少询问一些关于上次战争的事情。
平时,为了保护艾可,黑骑士的住所距离她只隔了有一段连廊。
穿过连廊,就来到了黑骑士房间。这时,艾可发现灯已经熄灭了,便感觉自己有些唐突,于是转身便要离开,可就在这个当口,却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响动,像是有人撞到什么的声音。
“黑骑士,你醒着吗?”
艾可转身问道,但是没有回应,灯也迟迟没有打开,艾可决定再等一下,却突然才发现,连廊上的灯不知何时,全都熄灭了,甚至不止连廊上,周围院子里所有的灯都熄灭了,惨白的月光照在地上,虽然提供着光亮,但是那森森的白色却让人背脊发凉。
“火焰”
艾可释放魔法,暂时用火光驱散了月光,然后轻轻的推门,却发现门并没锁,再一用力门便被打开,突然一股莫名的阵风吹过,刚要往里迈步,一把尖刀便从身后环过,抵在了艾可的脖子上。
金属的冰冷带来的致命感瞬间扩散全身。
这时,又一刃光划过,火焰魔术熄灭,刀锋在月光的照耀下,寒光凌冽。
“不要动,明白吗?”
背后的声音阴沉且危险,艾可非常害怕,但是却勉强刻意保持冷静,点了点头。
然后在其挟持下,两人慢慢的移动,最后来到了一间仓库,那是平时堆放杂物的地方。而这时艾可才看见,绑架自己的魔族是一个黑影,她听说过这种魔法,暗杀者的常用手段,用黑色的魔法覆盖身体,提供身份的保护和特殊的移动方式。
黑影用魔法封闭房间,然后简单的将艾可绑了起来,由于声音无法传出,所以对说话倒是没什么限制,或者说只是让艾可坐在地上,便不管不问。
接着使用通讯魔法,黑影像是在和同伴联系。
“我找到魔王了……”
“没错,我确定”
“没有……不知道,反正不在房间里”
“……是个孩子,没错。嗯……并不强”
“我知道,我知道……你确定吗?”
“明白,我明白,我知道这是必须的,我有心理准备……嗯,那回头见”
“魔族永生不灭”
说着类似口号的东西后,转身看了一眼艾可,然后便将匕首拿在手上,并慢慢走向她。
来到适当的位置,反转匕首握在手中,接着直接刺了过去,动作干净利落。
但是仅一瞬间的停顿,黑影稍微转动了一下眼睛,向后斜视,接着猛一蹬脚跳离原地,停落在门口处随即猛挥一刀,看似像对空气挥砍。
可是。
啊!的一声。
艾可从阴影处突然现身,因为躲避这次攻击,失去平衡坐在地上,而且隐身魔法也失效。
这是绝对的差距,虽然艾可想到了用幻影代替自己,然后趁机破坏封禁魔法,但是却完全被识破。
其他攻击都不行,吟唱一定会被打断,甚至就是在艾可这样想的时候,黑影真的像影子一样,贴着地面浮动而过,顷刻间来到艾可背后,然后锐利一刺直逼心脏,艾可危急之下,迅速反应展开护盾,匕首击中护盾后被弹开,但几乎没有任何迟疑,黑影反转匕首又以劈之势又再进攻。
匕首发出黑色的光,顷刻间将护盾土崩瓦解,间隙,黑影的另一只手即刻向前递出,来到艾可身边,一拳击至腹部,艾可躲闪不及被全力命中。
像是被搅动了內脏,一阵强烈剧痛传来让艾可瞬间失去抵抗,跪倒在地上,捂住腹部发出痛苦的呻吟声。
黑影像是完成了一件极其轻松的事情,甩了甩匕首收了起来,然后慢慢靠近艾可。
“人类……灭绝……光……”
艾可的催死挣扎,伸出手想要释放魔法,可是黑影并没有给机会,拳伸成爪,一把抓了过去。
“呃啊!!”
艾可的脖子被掐住,阻断了她想要拼死一搏的魔法吟唱。
然后稍用力一提,艾可的身体就脱离了地面,腿上如野兔一般胡乱的扑腾,用手抓住扼住自己脖子的手,可是无论怎样用力,那铁钳一般的手丝毫没有任何反应。
施加的力气越来越大,艾可感到渐渐无法呼吸,腿上的挣扎也越来越无力,视线开始变的模糊。
意识即将离开身体前,她听见了黑影的声音。
“抱歉,孩子,要怪就怪你的身份。所以,魔王陛下,请再一次为了魔族的荣耀,献上生命吧”
黑影的声音似有怜悯,似有愤怒,又似有无奈,拿出匕首决定结束她的痛苦。
艾可这时已经渐渐的,什么都感受不到了,无论是声音,还是靠近的匕首,或是其他的什么,她现在只是想活下去。
想要活下去,不想死去,不要痛苦。
需要空气,想要呼吸,想要摆脱束缚。
艾琳娜,黑骑士,城堡中的每个人,街上的每个人,都想去见,想活下来,必须活下来,所以…………
“我要,我要,杀了你……!”
房间突然发生异变,地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。
黑影突然觉得大事不妙,正欲逃走却发现全身无法动弹,下意识看向艾可,恐惧与绝望已经完全从脸上消失,化作如人偶一般的毫无表情。
嘴里念着什么。
然后,魔法发出极其耀眼的光,一瞬间就将黑影掐住艾可的手臂绞个粉碎,骨肉的碎片裹挟在仓库许久未打扫的灰尘之中,溅射开来,封禁魔法也被震了个稀碎,所以,近乎死亡般的哀嚎从黑影里发出,传出很远。
艾可掉落在地面上,暂时没了动静,而黑影却不愧为‘专业人士’,立刻处理伤口,并想着要逃走,但是攻击仍然在继续,下一瞬间失去了双脚,再来便是身体,最后是头部,魔法持续的绞杀着周围的一切,墙壁,地面,乃至整个房间,都开始被撕裂,慢慢粉碎,最后连同黑影一起就被巨大的力量吞噬,然后那魔法的白光包裹着艾可,便开始收缩。
少顷,在将一切连同艾可一起包裹成一个小球大小后,如强有力的爆炸一般,急速膨胀,最终化作强光消失在原地。光芒散去,当守卫赶到时,整个杂物间与周围的其他房间,以及地面一起已经完全彻底的消失,就像是本来就不存在一般。
只留一个巨大的坑洞,触目惊心。
时间继续流逝。
艾可醒过来的时候,或者说恢复意识的时候,自己是在护盾里,相当高级的魔法。而极其恐怖的,一个巨大的魔法人偶正要攻击自己,完成的呆滞,无法理解现状,之后便听到了声音
“关掉!”
莫名其妙的话语,完全不理解含义,但是其中包含的着急以及努力的感觉倒是清晰,可是什么也做不了,因为这一切太过魔幻无法理解,什么也不记得,除了被扼住咽喉失去意识,其他都不记得。
无法采取行动,于是连下意识的护盾也放弃了,等待刚刚逃离却又再次相遇的死亡。
不过好在,死亡却并没有来,等到的是温暖的拥抱,天旋地转,接着身体失去控制,虽然可以听见,但是睁不开眼睛,所以不知道抱着自己的是谁,只知道这怀抱非常的温暖,便也不在乎其它了。
最终,真正醒来的时候是在被治疗以后,艾可恢复了些。虽然刚才的一切像做梦一样,但是清醒后,恐惧感,死亡之后的回想死亡的绝望感,通通席卷而来,虽姗姗来迟却刻骨铭心。陌生的环境下,孤独与害怕的情绪如潮水般用来,冲击着艾可脆弱的心理防线。
而临那无法用任何赞美词形容的勉强笑容,则是最后的稻草,没有压死骆驼,但是却让骆驼嚎啕大哭,不顾一切的寻求那是无法忘怀的安心感。
于是艾可抱住了临,大哭起来,临因为陌生人的拥抱,暂时昏了过去,两人莫名其妙间算是拥抱在了一起。
此刻,两人都没有想到,无论他们是否相信命运真的存在,他们两人的相遇都推动这常被比作巨轮的命运悄然开始转动,就像是平静海面上一个极其渺小的波浪,看似偶然,但是却是产生于一切的暗潮汹涌之后,而且也必将化作滔天巨浪破坏一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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